人闲桂花开。与唐朝诗人王维名作《鸟鸣涧》所状不同，冬日的北方白雪皑皑，路人稀少，而我所居住的南方都市桂林，久旱数月喜逢冬雨，终于等来迟开的桂花。

桂花是桂林市的市花。桂北各地的温湿度宜种桂树，结桂花，做诸多与桂花相关的事。临桂城区和各乡镇、村落的大街小巷，山岭坡地，居民的房前屋后，修剪得像皇冠似的桂树随处可见。风调雨顺的年成，稻谷、黄豆和瓜果收割晾晒完毕，劳累了大半年的村民，把犁耙、锄头铲子等农具往杂物间里一放，闲来无事，常在房前屋后桂花树下静等花开。国庆和中秋节刚过，万绿丛中白色、金黄或深红色的花瓣状如米粒，静静地盛开；从树下过的人，有意放慢脚步，轻轻地吸一口气，便已满是沁人心脾的芳香了。就算你走完一条大街，一个村，一座岭坡，桂树的芳香依然环绕着你，追随着你，伴你左右，这时，你会觉得工作和生活在桂北大地是幸福的。

▲枝头小鸟仿佛也沉醉在桂花香里。南国早报客户端记者 游拥军摄

人闲桂花开。桂花种类繁多，有金桂、银桂、丹桂、四季桂等。不同品种的花朵颜色不同，开放时间也不同。普通的金桂、银桂花期多为二十天至一个月。而四季桂不单秋季开花，从9月到次年3月都能分批绽放，一年多次，花期能维持约半年，但其香味会略有减弱，没那么浓烈。花期约莫三分之二时，有人把薄膜展平于树下，或将几个大而圆的簸箕排起来，薄膜和簸箕够不上的，略将地面打扫一下，击打或摇晃树枝，于是地上铺满花瓣，软软的厚厚的。

离开枝叶的桂花继续酝酿，继续芳香我们。秋冬空闲花事到，民间与桂花有关的活动，如制作桂花茶、桂花糖、桂花酒，吟桂花诗，尝桂花饼类或糕点等举不胜举。321国道边，有六七十年历史的五通镇茶场是经典电影《刘三姐》的外景拍摄地，刘三姐率领阿牛妹子和村姑们身背竹篓，在层层叠叠、青翠欲滴的茶树间欢声笑语，亦摘亦歌的镜头，就是在此处拍摄。四十多年前，该茶场改制为集体合作社，研制出的新品桂花茶颇有名气。

乡间多美酒，桂北民间的经济作物皆可酿酒，我最爱的是桂花酒。三五个同事和亲朋围桌坐起，各人面前一杯金黄透亮桂花酒，小抿一口，唇舌溢香，无不令人食欲大开。而最好喝的，是洞藏多年的桂花酒。三年前，我和十多个桂林诗人作客漓江边穿山岩酒窖。参观完四万多平方米的酒窖，文朋诗友饮酒吟诗，颇有李杜风采。

油麻圩，是桂（林）龙（胜）古驿道上的驿站，“潘家糖铺”的潘师傅擅长制作桂花糖。采购回来的黄白糖，温火熬煮冷却后，经揉搙、拉甩、打切、包装等工序，在阵阵吆喝声中制成；之后，撒上米粒大小的桂花瓣和糯米粉。潘家桂花糖香甜酥脆，形状有棱有角，呈圆锥或三角形。那时，普通农家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颗糖，好心的潘师傅忙不过来时，常请前来围观的小朋友帮忙，每人分几颗才让其离去。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，油麻圩的古榕树下，还依然保留门面颇宽的供销社。但国营供销社朝九晚五的营业方式，难以满足过往行人需求。于是，老人们去赶五通圩，路过油麻，在古榕下的潘家糖铺歇脚，都会掏出皱巴巴的钞票买一包桂花糖，让家中难得去赶圩的大人小孩，甜蜜并芳香一回期待已久的味蕾。

作者：莫喜生